日长勿纵

好景也长

谢谢你来看我,这个号应该不发东西啦,不用关注啦,有缘tag见嘛。

 

【忘羡】《轻功》

感谢 @肖乘北斗第二星 。因为我非常喜欢月,所以我拼死肝完啦。月老师,我生命之光,我…(wait
 
*复健失败的非典型武侠pa忘羡,私设遍地,很拖沓,很难看,慎入。灵感from五月天-轻功
 

1.
魏婴近来常感到心里不太舒坦。

身子不舒坦,得去医馆瞧病;心里不舒坦,就得去酒馆喝酒。魏婴约莫十七岁,却是自小独身打拼至今,算得上半个老江湖;魏婴去的这家店,也算得上半个老字号,酒幌在半空里悬了几十年,也就挨了几十年路边熙来攘往、车水马龙扬起的尘土,早就黏腻得不成样子,东风吹着也飘不起来。

 
魏婴进了馆子,在大堂边上坐下,先点了盆鱼头,又要了一壶竹叶青,才开始呷着筷子听评书。说书的正介绍着当今江湖上无人不闻的轻功大家夷陵老祖,比划那夷陵老祖的独门绝技“无羡云天”时,眼珠子简直和唾沫一齐飞到了天上。

 
他饶有兴味地听了半段,边听边提了筷子,胳膊肘却绊倒了半壶酒。这时候店里人皆忙着听书,堂倌乐得清闲,见此便过来,给他递了条汗巾。那小倌瞧他生得好皮相,穿着打扮虽不显富贵,却不失风流,又恰是个比自己年纪稍小的,多嘴便笑聊了两句:“公子是头一次来,我们这儿说书人嘴里真真假假一半一半,这夷陵老祖怕是也被他说玄了,再怎么说那也是个人,哪能像燕子似的直飞云天呢?”

 
魏婴道了谢,拿巾子抖尽了酒渍,抬起头笑了:“那倒也不见得,说不准那夷陵老祖还真会这功夫。”

 
小倌一听这话,言语里也多少带了些年长人的调子,“小兄弟,别的我也不提,单说说我们店屋顶上插的那酒招子。少说得有十个伙计想去拔它下来换盏新的,谁知道老东家这房顶修的是硬山,又是最斜的式样,踩都踩不稳;要是人真有他说的那么厉害,难不成在平地上脚一点,就能把那旗子摘下来?”

 
鲢鱼头上撒的是满天星辣椒油,魏婴挑了一筷头送进嘴里,“那要是有人帮你们拔下来,有什么好处没有?”

 
“嗬,你还别说,我们掌柜的以前还真说过,要是有人替我们拔下来,就送他一坛子四十年陈酿、姑苏天子笑,啧啧!”

 
这话一落地,魏婴便放了筷子了。他坐的位置靠着窗户,这时候日子正暖,为着让徐风吹进来,雕了花的木头窗扇大敞着。大堂正中那说书人还在唾沫横飞,现在正讲到轻功两大高手之夷陵老祖大战含光君,含光君正临于山崖,负手而立。魏婴的耳朵都没沾过“含光君”三个字,现下却也没时间思考这事,只在平地上、脚一点——就出了窗户,上了屋顶了。

 
说书人嘴里的含光君也不过刚从山崖上纵身一跃,魏婴却已经扯着酒幌子回了原来的位子。他拿起酒壶一饮而尽,冲店小二晃空壶的时候,晶亮的眼睛里都是少年人的意气:“拿酒来!”

 
店小二的下巴跟着手里的汗巾一起掉到了地上,还不忘结结巴巴地问:“什、什么酒?”

 
“姑苏天子笑,四十年的!”

 
2.
魏婴,字无羡,年少练就轻功奇技,自故地云梦游山访川行侠仗义,阴差阳错在夷陵寻了个落脚点,自号夷陵老祖。出现时行踪无影,人不知其名,这夷陵老祖的名号,却是传下来了。

 
他现了功夫、扯了旗子、喝了上等的好酒,可他还是觉得心里不舒坦。

 
他才十七岁,还没到嗜酒的年纪。在酒馆里喝到了好酒,于他不过是意外之喜,却算不上雪中送炭的。好在魏婴是个通透人,——要不怎会年纪轻轻、就以夷陵老祖的名号名扬四海——他只听了半段书,已经明白自己郁结所在:
夷陵老祖,这不舒坦就不舒坦在太寂寞。

 
一是孤云独去,名山无人会意;二是长夜久留,落花无人同听——这世上最寂寞也不过两样,魏婴偏偏就占了两样。

 
“含光君”三个字终归进了他耳朵里,话本里的夷陵老祖找到了个对手更与其酣战一番,现实里的夷陵老祖思其滋味,竟也觉得酣畅得痛快淋漓,恨不得立刻找到那含光君,和他在山崖边上“纵身一跃”,比比轻功高下。

 
魏婴有了这个觉悟,连天子笑也喝不下了,急匆匆地提了酒就走,大街上摊子还没收尽,他低头咂摸了半晌,也就提着剩下的大半坛天子笑走了半晌,最后,直往莲花坞的方向去了。

 
莲花坞住着位宗主叫江澄,算是魏婴的发小,打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那种,小时候俩人一起偷鸡,长大了江澄在屋里摸狗,魏婴在屋外拎酒,院门还没踏进去,话已经喊出了喉咙:“江宗主,速速命你那小爱妃妃退下,你哥哥我提了好东西来叙旧!”

 
3.
“你问含光君?前几日清谈会上倒的确有人提起他。——但你怎么会找我问他?”

 
“这话怎么说?……难不成你也听了那话本,以为我真的和他在大梵山顶决一死战了?不可能,绝对不可能,含光君此人,我之前连听都没听说过!”

 
“什么话不话本——姑苏蓝家的二公子蓝湛,你总该记得吧?”

 
一听这话,魏婴才放了酒杯,坐直了身子,挠挠鼻子,又摸摸脑袋:“好像有印象。”

 
江澄嗤了一声。

 
“‘好像’!忘了我们当年去云深游学的时候你怎么招的人家了?他就是含光君,取的意是景行含光。年前闭关结束,入了世,也是靠轻功和侠义扬的名。我本以为,你现在也和他熟得很呢。”

 
“……这可……!”这时候魏婴酒气上了头,嘴角咧开了就合不上,一双眼睛又惊又喜地对着手里的天子笑看,愣是没说出句整话来,“这……!”

 
“不过有个传言,”江澄慢慢扁了一口酒,“含光君他使轻功的时候,只穿那一套衣服。最黑的夜里,也是穿着白衣替人办事。”

 
“好胆量。”魏婴脸斜贴在放酒的小几上,哈哈笑了几声,却又是在边想边念,掐着指头不知道在算些什么,“——想不到是他!——可不就该是他!”

 
“所以有人说,含光君之所以有揽月之势,靠的是那衣服,仙衣,天神赐下来的——这传言可信度也不高,太玄,只能说含光君的轻功,一点也不比你魏婴差。”江澄自顾自说了下去,说完又倒了杯酒,这话题就算是结束,可以起下一个了。谁知道平日里千杯不醉的魏婴今天忽然迷迷瞪瞪地举手表示太累、想早些休息明天方能早起——也不管江澄再次嗤之以鼻——回了房间,酒场子也就散了。

 
4.
夷陵老祖何许人也,想着要去见谁,那就是骑鹿乘云,也一定要去的。

 
江南这片地他虽不怎么熟悉,因着十四五岁的时候曾和江澄来游学,却也摸得不生,快马加鞭出发几日,夜里靠轻功又赶了几回,现在的魏婴,人已飘在了蓝家所驻彩衣镇的集市上。

 
真的到了地方,他又不急着寻蓝湛了。自上次再喝那天子笑后,他忽地想起好些姑苏的妙处来,多河多酒多美人的彩衣镇,在春末的时日里,又更显得多情了几分。沿岸那群少女的笑脸和枇杷都像加了勺蜜,清甜又小巧,可人得很。魏婴来游学的时候正是能凭一声“好姐姐”换一颗枇杷的好年纪,这次再来,竟然也还有人认得他。

 
少女的语调是天生的软,市集上摆摊的都是熟人,没怎么不好意思就隔了几个铺子笑盈盈地招手:“小郎君,枇杷还是我家的好吃弗啊?”

 
魏婴是个记不住事的,好在脸皮不薄嘴皮子能扯,一摆就是一张笑脸,“是呀,姐姐家的枇杷和姐姐一样甜,今年特地回来买呢!”

 
少女掩了口扑哧一声笑了:“这么甜,前一年没来买哉?”她摸了几颗枇杷,抬头看看魏婴身后,又笑了:“你和蓝公子倒是感情好,分不开。”

 
没头没脑地听了这么一句话,魏婴不免迟了反应,等他恍然大悟转过身子,眼里只余下一角暗白色云纹绣带。

 
少女再抬起眼皮,哪里还有魏婴的人影!只剩一句“姐姐今天好生意,我下次再来”,飘在空空荡荡的铺子前。

 
5.
“蓝湛!蓝湛!”

 
落日柔柔,柳荫绵绵,一身白衣的蓝二公子正好端端沿堤畔走着,周边突然呛出这么几声,他手一攥,脚一顿,心下立时明了——除了兄长叔父,还有几个人敢直呼其名地叫他?喊便喊了,那“湛”字的调门还偏往上飘上一飘,像带些玩儿似的味道在的——这一派清清朗朗、有滋有味的念法,可不就该是那个人!

 
蓝公子抬一抬头,头顶繁密树叶里刚巧刷地窜出个脑袋来,绑好的马尾掺着红穗,倒垂着在半空里晃悠;再往上看,那脑袋的主人已然点了脚尖,立在细枝上了。

 
树上的那位迫不及待先开了口:“蓝湛,明日辰时,大梵山顶,不见不散!”言罢,没跑没跳,就那么立在枝尖,嘴角流出的是三分笑,一副恭听应答的做派。

 
蓝湛没再昂头,转回身,像是要继续走原先的路,声音却不自觉地带了些似有若无的笑意:“辰时于你若是过早,迟些也无妨。”

 
魏婴惊得差点没从树上掉下来,“蓝湛,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说笑?——你这种小古板就是只拿老眼光看人,当年我确是亥息巳作……如今……似乎也未……好吧,午后再战也更有气力些,”魏婴咕哝了几句,最后下了决心似的,“明日未时三刻,不见不散!”

 
6.
“你说这儿能弄到野兔吗?嗳,嗳,你别急,没顾上你心疼兔子,等哥哥我过会儿逮只雀儿给你烤来吃……”夷陵老祖这会儿正一只手紧紧撑着沙石凹凸的山壁,拿另一只手从冰凉的涧溪里抄水激到流血不停的小腿上,“嘶嘶”地吸凉气。

 
他那绑好的红穗子长马尾已经散了,半垂不垂地从耳边漏出来几绺,额前的碎发也乱糟糟的,半搭在眼睛边上。那双眼睛倒亮得可以,在这幅境地下,充溢的不是焦然却是自得,还时不时往边上瞥一瞥,眨巴几下,落不脱少年人的灵气。

 
被这眼睛瞥着的,正是不染烟尘的白衣含光君。他这幅模样又是怎么啦?外袍扯了个半开,雪白的里衣都显了出来,发倒是仍勉强算得上一丝不苟,脸颊却也擦上了细细的伤口,极缓慢地渗着血。

 
半个时辰前,这两人还站在大梵山尖,这山虽算不得高,比试一番也足够撑面子了。午后的日光刺穿云层,洒了他们一身,魏婴本还好好地和蓝湛商议着:从峰这端到那端,脚尖不着地,只一树撵一树,谁先惊了山雀,谁就输了。谁知定好规矩,刚退至崖边,他却突然伸出手去拉扯含光君的衣服——

 
“你!”

 
蓝湛一个踉跄,又羞又恼,避而又避,最后竟然一脚踩空,连带着扯着他衣角不放的魏婴一齐落了下去!

 
奇耻大辱,奇耻大辱!当今两位轻功名手,竟在再晤当日双双坠崖!

 
功夫再好,脚底下是虚的,也使不出来。翻身落崖的一刹那,两人不约而同伸长了手脚,也是造化有意,半途岩壁正有一棵怪松抻出一截。有了这个支撑点,再稍微使点巧技,就算保不了毫发无损,也能保一个“下回再战”。

 
在两人脚尖一起点上松枝的时候,魏婴哈哈一笑,扯开的嗓音散乱在罡风里,却还是入了蓝湛的耳:“快说你心悦我,这样你我就能化蝶了!”

 
7.
“蓝湛,避尘给我!——是叫避尘吧,你的剑?”魏婴盯着溪面,忽然压着声音小呼。蓝湛随即从背后取下剑来,而魏婴紧接着伸手一抽,他手里就只剩下一柄空鞘了。溪水清冽却湍急,魏婴翻翻手腕,在当中一挽一个漂亮的剑花,蓝湛那柄寒光森森的宝剑上便明晃晃串上一溜排鱼,有大有小,通通白眼上翻,还在垂死扑弹。

 
“一、二、三…六,”魏婴数着,相当惬意地哼起了小调,摇头摆首地冲蓝湛龇牙,“要不是腿坏了,连你的剑也不必借,我两手一拢一个准。”

 
这时候半崖上几声鸣啼,蓝湛一抬头,正是先前那棵救了他们一命的怪松上停了几只鸟雀。蓝湛没作声,走至魏婴背后抽了他的剑,只是未脱剑鞘,手扶山壁,干脆地一翻上岩。有一尾鱼趁机在魏婴手里滑了几滑,还是被捉紧,魏婴眯起眼,看着那几只探头探脑的雀儿被蓝湛拿剑一个个地点了脑袋,一声也没来得及吱,全都落了下来,撞在棱深质坚的涧畔平石上。

 
蓝湛落地松了剑,衣袂翩尔带起一圈清风。他默然把雀儿推到魏婴身旁,魏婴正抓着避尘刮鱼鳞,哈哈笑了起来:“想不到啊,你!”

 
太阳一点一点地西沉,霞光几乎填满了从谷底望出去的一线天,又很安静地给蓝湛勾出一轮剪影。

 
“喏,那边泥软,你刨个坑去……别用那种眼神看我,这儿又没木头搭架子,只能将就一下了,”魏婴打理完最后一条鱼,拍拍手又揪起一只垂头丧气的雀,朝蓝湛一昂头,“那年烤好了雀儿给你尝,你也不吃;现在怎么学会自个儿逮啦?”

 
“……你为什么扯我衣服?”

 
“嘿,还学会拐弯抹角了,这可不合你们蓝家的规矩啊,我先问的你就得先答,”魏婴低着头乐,手上动作不停,“当年把你练轻功的梅花桩劈下当柴火烤了雀儿,是我不对,可我也是为哄你开心嘛,天天见我就板着个脸……”

 
“闭关两年,似蝶破茧,感悟颇多,”蓝湛说了一句,声音很轻很轻,“有时也……忆起你,尝试体悟些你的行事风格。”

 
魏婴动作一顿,几秒之后继续乐道:“好事!好事!……肚子饿了,含光君可记得麻利点。”

 
8.
方才还行迹缓慢的太阳,仿若也忽地纵身一跃,就湮在了天边的谷底,不再动弹。

 
魏婴本半倚着山壁,现在坐直了身子,小心翼翼地扒开土屑,试着抠开了其中一只雀上的泥,拈了它在手里吹了又吹,才将它递给蓝湛。

 
魏婴笑道:“此乃绝壁雀,含光君,快吃了它,我祝你凌云天下。”

 
挺着脊背、盘腿而坐的蓝湛,却是伸了双手,慎重接过。他把烤雀放在一旁,接着在土堆里挑出一条硬邦邦的鱼,托起鱼头鱼尾,面向魏婴正色道:“这是谷底鱼。魏婴,我祝你踏浪江湖。”

 
太阳几乎完全落尽了,鲜红的余晖笼罩了整片凹地,把两人的影子投映在崖壁上。谷底间的清风不带草木气,也仍旧明朗得喜人,萦起土堆上的青烟,袅袅不知所踪。

 
落日无言,晚风不语。

 
“蓝湛,你说,这么红、这么亮的太阳,偏偏只有一个,那这不是——太寂寞了吗。”

 
“蓝湛,你说我继续练下去,是不是总有一天,再像今日一般不幸落崖,就连腿上的这点小伤——嗳哟,嘶——腿上的这伤,也不会挨啦?”

 
“蓝湛,”魏婴直直看向夕阳最后被吞没的那一线,两只胳膊抱起头,很慢地往山壁靠去,找寻着最舒服的姿势,“蓝湛,蓝湛,你是不是睡着了?我还想说呢:以后我们一起继续练轻功吧,好不好?”可是忽然地,他终于感到疲累的侵袭,而快要抬不起眼皮了,“我想和你一起、去摸摸太阳……”

 
“好。”

 
 
END

 
 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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